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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国传统教育理念中的自由与平等精神 中国传统理念有哪些

来源:个人述职 时间:2019-10-29 07:57:44 点击:

论中国传统教育理念中的自由与平等精神

论中国传统教育理念中的自由与平等精神 一、引言:“学达性天”何以成为论题? 中国传统的教育精神历来是被诟病的,因为它与现代 的教育理念相违背,特别是与其中的自由与平等精神不相符, 故封建礼教“吃人”几乎成为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人之共识。

本文则以为,这是对中国传统教育精神的误解。因为中国传 统文化之精神乃是一种内圣之学,故中国传统教育走的不是 外在的礼仪强制灌输之路,而是走的内在的精神自觉教化之 路。而最能体现这种理路的是“学达性天”四字,如果我们 依此来理解中国传统的教育精神,则不但不与自由与平等精 神相违背,而且能使自由与平等精神达到更高的境界。

据《皇朝文献通考》卷七十三载:“(康熙)二十五年, 颁发御书‘学达性天’四字匾额于宋儒周敦颐、张载、程颢、 程颐、邵雍、朱熹祠堂及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并颁《日 讲解义经史》诸书。”①这是“学达性天”四字的最早出现。

但就其教育精神而言,则与孔子“下学而上达”②157、宋 明儒之“天人性命之学”③一脉相承,就是让人自觉显露自 家的天性良知,既而体达天道。本文着重论述这种教育精神 与自由、平等之关系,以证成其固守中的开放精神。

二、“学达性天”与自由精神 在现代社会中,人的自由与解放常常被认为是教育的 主要目标,得到诸多教育思想家的认同。雅克·马利坦 (Jacque Maritain)认为,教育的目标是“每个人都达到内在和精神的自由,换句话说,要通过知识和智慧,善良的愿 望和爱来求得自己的解放。”④保罗·弗莱雷(Paulo Freire) 说:“教育,作为一种自由的体验,是一种认知活动,是对 现实的批判方法。”⑤这些都是对于自由与解放的强调。但 中国传统的“学达性天”就只要求人回复到人之“性天”之 中,并没有强调自由,甚至许多学者指出,中国传统教育精 神根本压制人的自由⑥290:
中国文化在历经了先秦文化的璀璨时期之后,自儒家 文化一统天下始,就在经世致用的实利、实用思想影响下, 使人的真实人性的展现、自由天性的释放大受禁锢,个人也 就渐次缺失了这种遵循自我内心意欲、自由思想行动的特质。

一直以来,我们教育目标的确立就是儒家文化思想影响下的 产物,任何时候都是以社稷为重当先等。不可否认,教育具 有某种社会功能,也应承担社会责任,但如果教育首先没有 达到开启民智、解放人心的目的,有怎样实现个人真正的发 展,又如何能更好地服务于社稷呢? 自新文化运动以来,持上述观点的人不在少数。并且, 中国现代教育基本上是在反传统的语境或脉络中进行的。其 中一个坚挺的理由是,中国传统教育压制人的个性与自由, 不适应现代社会。如果说,中国传统教育之精神只是贵古代 礼仪规范的灌输与传授,则中国传统教育确乎压制自由与个 性。而且,原始儒家确实常给人以这种印象,如当颜渊问“仁” 时,孔子答曰:“克己复礼为仁。”②131颜渊又问:“请问其目。”②132孔子复答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 礼勿言,非礼勿动。”②132但须知,这并不是孔子的最终 精神,孔子在最终精神处是冲破了“礼”的。他说:“人而 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②61就是这种冲破的表 示。因此,荀子虽然认为教育从“数”看是“始乎诵经,终 乎读礼”,但从其“义”(即最高境界)看则是“始乎为士, 终乎为圣人”⑦。这也是冲破了“经”与“礼”的。所以, 如果从中国传统教育之根本精神——“学达性天”去看,则 不但中国传统教育不违背自由的精神,且自由与个性在此得 以调适而上遂。这如何可能呢?此关乎我们对于自由的看法。

自人类诞生以来,就充满着对自由的神往与追求,可 以说,人类史就是一部自由的奋斗史。那么,什么是自由呢? 我们一般可以承认自由是人的本质。但在对自由的认识问题 上,却离开了这种存在论立场,而是把自由理解为无预设的 理智抉择。但须知,一切抉择皆属于知识的范围而与自由无 关。故有学者指出:“亚里士多德认为选择就是意志在理智 的运作以后,随之而作的决定,无论这种理论再如何精审, 然而亚氏所谈的既非自由,亦非自由意志,此亦事实。”⑧ 这意味着自由并不是通过选择的可代替性来标识的。若只是 这种选择性,则“自由的本质就会肢解为一种空虚的偶然性。

意志保持既无何向,也无何来,那里一般地也不再是什么意 志,并且从这种空虚的无差别性的意义上来把握意义,乃是 自由问题范围内的一个最大的谬误”⑨242。此正是虚无主义的表现,“虚无主义意味着无上价值的贬值,意味着对‘为 何’与‘何去’的种种回答失去其维系和赋形的力量”⑨37。

这是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对作为选择性的自由的批 评。他进一步说⑨243:
最本原的自我规定意义上的真正自由只存在于一种 地方,在那里一种选择不再是可能的,也不再是必须的。谁 恰正还在选择和意欲选择,就还不真正知道他意欲什么,他 还完全不是本原地意欲。谁已是作了决定,谁就已知道他意 欲什么。达于已决性的决定和最特有知识的明白性中的自我 知识,是同一的。这一已决性不再需要选择,因为它是以本 质性知识为根基。

依海氏之意,不是人拥有自由,而是自由拥有人。这 意味着自由具有存在论之意义。“自由不是作为人的意志的 附属物和摆设品,而是作为真正存在的本质,后者是作为整 体中存在东西的根据本质。”⑨13海氏认为,谢林(Friedrich Wilhelm Joseph von Schelling)的那篇专文《对人类自由 的本质及其相关对象的哲学研究》就是基于一种存在论立场 来看自由的。谢林在那篇文章中认为:“真正的自由就是与 一种神圣必然性的协调一致。诸如此类的东西我们在本质性 的认识中感受得到,在那里精神和心灵,只是系于它自己的 规律,才自愿地肯定那种必然的东西。”⑩108这样,谢林 得出了他的中心观点:“只有人是在上帝中,并且正是通过 这种在-上帝-中-存在(In-Gott-Sein),人才有能力自由。”⑩131因此,认为自由在绝对无限制的开放体系中的观点是 不可接受的,这会使自由概念与摇摆不定同义,也使得对自 由的哲学探讨变得毫无价值。基于此,我们必须承认,“内 在于上帝与自由并不彼此矛盾,以至于,自由,就其是自由 的而言,只是在上帝之内;
不自由,就其是不自由的而言, 必然是在上帝之外”⑩59。这意味着自由只存在于灵智的存 在者那里,而不是开放地存在于任何存在者之中。所谓灵智 的存在者是自己决定自己,它决不受外在的、与其本性相互 矛盾的东西规定,也不是受内在的、由某种纯粹偶然的东西 或经验的必然性规定。海德格尔对此的理解是:“我是自由 的,也就是说我能从我出发来发起一种行动;
行为作为‘我 行为’之为这一自身开始的行为,只是以它自己本身为条件, 所以在同其他东西关联上是无条件的。”⑨107这样,海氏 认为,如果人的自由这一事实不允废置,那么,除了认识到 人不能是在上帝“之外”和“之旁”,认识到人不是反对上 帝,而是面向上帝,认识到人只有当自己以某种方式属于原 本质、亦即在原本质之内,还有什么别的“出路”吗?人内 在于上帝才可有自由,这意味着人是泛神论意义上的人。海 氏进一步说⑨109:
作为自由,人的自由是某种无条件的东西;
作为人的 自由,人的自由是某种有限的东西。这里的问题在于人的自 由的概念,它是关于一种有限的无条件性的问题,更醒目地 说,是关于一种依存性的非依存性(“派生的绝对性”)的问题。哪里有自由,哪里就要求有泛神论。反过来,哪里有泛 神论,哪里至少并非必然地就是非自由(宿命论),恰好相 反:哪里立起正当理解的泛神论,最终就要求自由。

这样,要证成人的自由,必须承认上帝与人是一而二, 二而一的存在。“没有人,一个上帝是什么呢?绝对无聊的 绝对形式。没有上帝,一个人是什么呢?无害形式中的纯粹 荒谬。”⑨189所以,自由,就意味着一个灵智存在者(人的 神性)的出现,而灵智存在者的出现必然拥有自由。“神是 人,这意味着人作为自由的人存在于上帝之内,而也只有自 由的东西才能够一般地存在于上帝之内,一切非自由的东西, 和一切就其是非自由的而言的东西,是在上帝之外的。”⑨ 135这是基于存在论上的,而不是一种伦理学之选择,这是 自由的最高意义。

我们现在再回到“学达性天”这里来。“学达性天” 是让我们回到人的天性之良知、良能中,然则,天性良知中 有泛神论的意义吗?即人由此可直通神性吗?若人之神性不 可能,则自由亦不可能。但我们须知,这里的神性不是教会 神学意义上的,而是哲学本体论意义上的。海德格尔说:“每 一哲学作为形而上学在本原的和本质的意义上都是神学;
对 整体中存在的东西作概念理解被称为,追问其根据,而这种 根据被称为θεó,上帝或神……哲学的发问广义上在自己 内总是两者:本体论的和神论的。哲学是本体神学。哲学愈 本原地是两者一体,哲学就愈真正地是哲学。”⑨78-79从海氏这里我们可知,如果哲学是真正的哲学,则哲学必是神 学。中国传统的人性论是一种超越的形而上学,故必能上通 神学。“学达性天”是希望教育让人复“根”归“本”,这 个“根”与“本”就是人之“性”,而人之“性”本来自于 天,所谓“天命之谓性”(11)11者也。若人因“学”而至于 “尽”性,即是“圣人”、“大人”,其境界必神化而无限。

《中庸》云:“能尽其性;
则能尽人之性;
能尽人之性,则 能尽物之性;
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
可以赞天 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11)32《易传》云:“夫 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 鬼神合其吉凶。先天下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 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12)这些都是表示尽性者之灵通 与神化。这是谢林与海德格尔所说的泛神论,但自由在中国 文化里常以“神化”言之,这是因不塞其源,不禁其性而来 之境界。《论语》中的“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 动之斯和”②193,《孟子》中的“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 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13)352和“大而 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13)370,都是意在说 人之神化之能。切就人的行为而言,就是孔子所说的“七十 而从心所欲,不逾矩”②54,亦是《中庸》所说的“君子素 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
素贫贱,行乎 贫贱;
素夷狄,行乎夷狄;
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 不自得焉”(11)24。这是人之天性良知超越物质关系之机括限制而成为绝对“大主”后之行为,这里真正实现了上引海 德格尔之言——“只是按其自己的内在本性行动,或者说, 这种行动只能从它的内心按照同一性的规律并以绝对必然 性做出”⑨100,依海氏,“这种绝对必然性也才有绝对的 自由”⑨100。可见,“学达性天”不但不违背教育之自由 原则,且能实现最高的自由。下面这段话最能表示由“学达 性天”所养成的这样自由(14):
因为存在才是人类本质力量的决定者,创造性地改变 他自身的特性,决定什么是他所应该做的和什么是他所应该 成为的,这是一种极为根本的自由,也就是一种我们自我决 定的本性的自由。

…… 这就使我们认识到,自由并非是在我们世界的客体之 间所做的选择,也不是指导我们生活的普遍原则的内在选择, 它更多是一种通过我们完善自我和完全实现自我的方向或 目的而实现的一种自我肯定。这意味着在不够完善时的探寻 和在达到完善时的一种欢欣。

“学达性天”的目的正在这里,它或许没有想到自由, 但它就是自由,或者说早已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选择的自由。

阳明子曰:“良知是造化的精灵,这些精灵生天生地,成鬼 成帝,皆从此出,真是与物无对。人若复得他完完全全,无 少亏欠,自不觉手舞足蹈。不知天地间更有何乐可代?”(15) 良非虚言也。其实,西方的教育学家也不认同自由就是一个没有限 制的开放体系,故强调了教育中对自由的限制与规导。如康 德(Immanuel Kant)说:“但是对于自由,人有一种如此强 烈的、出自自然的趋向,以至于如果他有一段时间习惯于此, 就会为它牺牲一切。正因为如此,规训必须像前面说过的那 样,及早施行,晚了就很难再改变一个人。他会总是任性而 为。”(16)4这样,康德认为,“教育中最重大的问题之一 是,人们怎样才能把服从于法则的强制和运用自由的能力结 合起来”(16)13。再如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说:
“一种设计完美的教育,其目的应该是使纪律成为自由选择 的自发结果,而自由则应该因为纪律而得到丰富的机会。自 由和纪律这两个原则并不对立。”(17)55这些言论都是在自 由的对面开出一限制原则,从而不使自由成为无限制的开放。

但这是外在的伦理选择之路,而且限制原则总是以外力强制 人,故总有对自由的剥夺与抑制,依然会使人觉得不自由。

中国传统教育走的是一种存在之路,“学达性天”就是最好 的表示。“学达性天”让人归复人之天性良知,纯以性德之 力量行动。夫子曰:“仁者必有勇;
勇者不必有仁。”②149 孟子曰:“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
自反而缩, 虽千万人吾往矣。”(13)230。这是不勉而行,是真正的自 由。“学达性天”所开辟的存在之路,以庄子的话说就是:
“其于本也,宏大而辟,深闳而肆,其于宗也,可谓稠适而 上遂矣。”(18)940自由在这里方可真正地实现其“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18)909的境界。

三、“学达性天”与平等精神 中国传统社会是宗法社会,礼乐是维系这种社会的基 本纲维,故礼乐之教成为中国传统教育的核心。但《礼记· 乐记》云:“乐者为同,礼者为异”(19)986,这表明“礼” 与“乐”的功能不同。“礼”主要是“别异”,使贵贱有别、 尊卑有序、上下有差;
“乐”虽然是“敦和”,使君臣和敬、 长幼和顺、父子兄弟和亲。但“乐教”很早就失传了,使得 后世之中国传统教育主要以“礼教”为中心内容,而礼教之 功能又是别异,故很多人认为中国传统教育宣扬等级观念, 造成了社会的不平等。这是新文化运动以来“打倒孔家店” 的重要口实之一,持此论者甚多,其论说文献亦不必征引。

甚至连逆时而动,独为中华传统文化唱赞歌的梁漱溟也批评 礼法“数千年以来使吾人不能从种种在上的威权解放出来而 得自由;
个体不得伸展,社会性亦不得发达,这是我们人生 上一个最大的不及西洋之处”(20)。

如果我们只是外在地看礼教的别异之能,似乎确实给 人以不平等的感觉,但如果我们更内在的看,别异未必是不 合理的。本来,中国文化传统是“礼乐”之教,即礼教与乐 教并行。《礼记·乐记》云(19)1030:
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 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 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 无难矣。” 这就是说,礼教规导外在的行为,乐教感化内在的心 志,二者合一,才是尽礼乐之教。相较而言,中国文化传统 重乐教甚于礼教,因为这符合“内圣而外王”的传统。故《礼 记·乐记》又云(19)1029-1030:
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 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 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 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

从这里可以看出,乐教应在逻辑上先于礼教,因为若 易、直、子、谅之心不生而徒让人外在地服从礼制,则人不 但不心悦,亦可能生诈伪。这就是“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 鄙诈之心入之矣”(19)1030。若能得内在之感化而生易、直、 子、谅之心,则“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 易俗,天下皆宁”(19)1005。这是真正的“行而乐之”,有 何不平等之强制与压迫,是以“生民之道,乐为大焉” (19)1007。但可惜是的,《乐经》失传,乐教亦随之而式微。

后世遂刊落礼乐之教之内在精神,不能自觉而心悦,故生压 迫之感与不平之气,以为位高者之强权,亦不学罔思之过也。

“学达性天”乃是重开礼乐并行而以乐教为主之教育 模式,只是乐教失传,故以“乐”养性变得不可能,惟以义 理养之而已。不能得礼乐之养固然有缺憾,但义理亦可养之,此即是天人性命之学。首倡此学者当推孟子,故象山先生赞 之曰:“夫子以仁发明斯道,其言浑无罅缝。孟子十字打开, 更无隐遁,盖时不同也。”(21)孟子讲明天性良知乃人所固 有,故“人皆可以为尧舜”(13)339,在此,人人平等,并 无不同。若肯定天性良知人人固有,则必肯定人有形上之平 等,这平等是存在论上的,不是社会政治上的。孟子与滕文 公尝有一段对话,即表明了这种平等性。孟子在作为世子的 滕文公面前宣扬他的性善论,并说尧舜人人可能,但滕文公 表示怀疑,大概以为尧舜是圣人,一般人是遥不可及的,而 孟子则引述成?{、颜渊与公明仪三人的话,表明人人平等, 没有什么不可能。当然,人不可能自然地成为尧舜,故须“学”。

是以孟子曰:“舜,人也;
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 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 舜而已矣。”(13)298?“舜”与“我”在先天上都是平等的, 而后天之差别可因学(“如舜而已矣”即是学)而弥补。“子 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13)339 亦是“学”。若人之天性良知呈现,其于世间万物,必生平 等之照彻与观看。故夫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 无莫也,义之与比。”②71又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②98这些都是天性良 知照彻而生之平等,这是最高意义的平等。孟子的“君子之 于物也,爱之而弗仁;
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 仁民而爱物。”(13)363就体现了这种平等。这段话表示人-我-物之间的平等,此乃由天性良知之观照而来。这种由天 性良知而来的平等,王阳明说得更为显豁(22):
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犹一家, 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者,小人矣。大人之能 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若是,其与天 地万物而为一也……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自然灵昭不昧者 也。

这是在天性良知中就万物为一生命存在而肯定之,使 其各遂其生、各尽其心,一物不得其生,不尽其性,则非良 知所能忍。这是天性良知之全幅呈露与润泽,不是社会政治 中的争取与斗争。这是全幅让开、物各付物的自由与平等, 是无外在管制力而各适其性的开放社会。现代新儒家牟宗三 认为这样的社会才真正实现了王道,因为它没有了外在制度 的宰制,还人以最高的平等与自由。他说:“全幅让开,如 其为一存在的生命个体而还之,此真所谓全幅敞开的社会, 而不是封闭的社会,不是强人从己,把人民吊挂起来,使之 离其存在的生命之根来服从虚幻的概念、主义,以及玩弄此 概念、主义之魔术的领袖、极权独裁者。”(23)“学达性天” 之教育则除了那天性良知之呈现以外,别无概念与主义之宰 制。人若能尽其天性良知,必能发其来自性德的平等之智光。

另一位现代新儒家唐君毅称之为人之平等慧。他说(24):
吾人之所谓大平等心之道德,即中国古所谓终始为一 贯之仁义礼智之德。仁义礼智之德为性德,人性即天性,而人心即天心,此为天人之不二而平等。而仁性仁心之廓然大 公,普遍而无私,能与一切所接之事物相感通,而恒自一如, 是仁之平等运也。此一切所接之事物,皆一一各为一具体之 特殊。吾人于是一一肯定其为特殊,而不以其一慢其他,而 同承之以敬意,此礼之平等运也。顺一一之为特殊,而应之 以特殊至当不易之道,而各不相乱,同得其正位:父慈、子 孝、兄良、弟悌、夫义、妇顺、长惠、幼顺、君仁、臣忠, 使事物皆得其所,此人之以义制事之平等运也……一切不同 之智,皆由心之复归于自己,而无所滞留。一切智之如如, 亦不相害,此智之平等运也。

许慎《说文解字》训“慧”为“从心彗声”。(25)这 说明智慧乃内生,而“学达性天”就是让人于内养成这种智 慧,进而由此生大平等心,是谓平等慧。但也许有人会以为 这种平等慧太过“虚”而不“实”,故缺乏实际之可操作性。

然须知,教育不是政治社会运行,它更多要求受教育者具有 “虚灵”的智慧,至于切实的操作程序,则是知识问题,具 有经验的相关性,教育不应该只着眼于与经验相关的知识。

若教育只关注这种与经验相关的知识,美其名曰重可操作性, 实则是教育的失败与堕落。怀特海以为,“从古人向往追求 神圣的智慧,降低到现代人获得各个科目的书本知识,这标 志着在漫长的时间里教育的失败”。(17)52“学达性天”正 是以“性天”之“虚灵”智慧去润泽那经验之殊异与胶固, 形成合内外的一以贯之之道,是此方可得真正之平等,此乃“集义所生者”(13)232也,而外在之平等乃“义袭而取之” (13)232者,若平等只限于此,正荀子所谓“蔽于用而不知 文”(26)392也。这样,在天性良知之平等慧中,现实之各 种关系,人固须于时势中有所轻重裁择,但不可一般地执定 一关系必高于另一关系从而抹杀之。故孟子曰:“君子不以 天下俭其亲。”(13)245-246天下固然大,但作为个人的父 母亦不小,此与西方个人与国家平等之说,在理境上无以异, 但又不执定而凝固。这里的大小轻重之不同,正是平等慧之 虚灵妙用。

中国文化传统虽然肯定天性良知人人具有,但人在现 实上究竟能表现多少,因人之气禀之不同,还是有差别的。

故程子曰:“人有斗筲之量者,有钟鼎之量者,有江河之量 者,有天地之量者。斗筲之量者,固不足算;
若钟鼎江河者, 亦已大矣,然满则溢也;
唯天地之量,无得而损益,苟非圣 人,孰能当之。”(27)108天性良知虽人人固有,但人之气 禀却个个不同,何以如此,这里似乎有无尽的秘密,我们无 能为力,只是信天由命。正是这气禀的限制,我们不得不承 认有聪明睿智、先知先觉者,而他们就是众庶之启蒙者与教 师。依朱子的看法,天地总有“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 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 性。”(28)教育就是让人突破气禀的限制而使天性良知全盘 地呈露出来,这就是变化气质。人正是在变化气质中才能“学 达性天”,故程伊川曰:“学至气质变,方是有功。”(26)190我们之所以能变化气质,内固有赖于自身的涵养与警觉,外 则依赖于师长之提撕与教诲。古人讲“天、地、君、亲、师” 五者至大至重,并非从职位言,乃是就其代表的天道精神言。

在此有尊卑、贵贱、上下、君子小人之辨,并强调后者必须 向前者看齐乃至无条件服从,这在古人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平 等与不自由。熊十力说(29):
古代封建社会之言礼也,以别尊卑、定上下为中心思 想。卑而下者以安分守志、绝对服从其尊而上者。虽其思想、 行动等方面受无理之抑制,亦以为分所当然,安之若素,而 无所谓自由独立……平等者,非谓无尊卑上下也……而今人 迷妄,不解平等真义,顾乃以灭理犯分为平等,人道于是乎 大苦矣。

若一味地强调自己也是一个人,有独立自由的思想与 信念,而对代表天道精神的尊者、上者、贵者无丝毫之敬畏, 俱平视之,则人类可能永远无法开精神向上之机。故夫子 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 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②172又曰:“君 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
小人之 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11)18-19一个真正天性良知 呈现发露的人,不但能养成平等慧,亦一定能养成差别慧, 从而警觉自己作“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②70的涵养工 夫。所以,梁漱溟说有两个等差是不能少的,“一种是看重 理性、尊贤尚智而来的等差;
一种是从尊敬亲长而来的等差”。(30)依梁氏之意,前者从人生向上而来的,后者乃是基于人 情之自然,两者一定要有的,与平等并不冲突。虚心地接受 这种不平等,既而以敬畏之心反省自躬,从而使自己在性德 上得以提升,与在上者达到新的平等,这正是承认这种不平 等的意义。费希特(Johann Gottlieb Fichte)曾就此说(31):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种义务:不仅要一般地希望有益于 社会,而且要凭自己的良知,把自己的全部努力都倾注于社 会的最终目标,那就是使人类日益高尚起来,使人类日益摆 脱自然界的强制,日益独立和主动。这样,就终于通过这种 新的不平等产生一种新的平等,即所有个体获得一种均等的 文化发展。

在中国传统思想中,一方面承认在天性良知处的平等, 故人人具有成圣贤的根基与可能;
另一方面又承认现实中人 之差异与不同,故有君子小人之辩,而且这个“辩”还要严。

这两方面的双向互动,成为了中国传统教育的作用模式, “学达性天”就是这种模式的体现。这样的模式,使得教育 不为零散的知识服务,进而不只是形成职业化社会中的“俗 众”。现代社会中的原子式的个人,只知有横向的鬆散平等, 而小知有纵向的人格等级,故现代社会中的人只有职业殊途, 却站不住人格本位(32),是以“俗众”得以形成。这种“俗 众”对神圣的事物与伟大的人格没有敬畏感,他们只是以平 等为借口而去维护个人平凡的权利与利益,既不满又自满;

他们对人类缺乏责任感,只相信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我行我素,不承认任何权威与等级。于是,他们不会向别人学习, 也没有人值得他们学习。所有这些,正是现代社会教育失败 的标志,亦是社会乱象的根源。现代人从人的抽象的无差别 性来把握平等,乃平等问题上的最大谬误,常造成社会愈加 不平等。由此可见,如果我们承认教育不只是知识的掌握与 传授,而是智慧与德性的养成,则我们固然要讲平等,却更 要重视差别与等级。中国传统的教育理念——“学达性天”, 正体现了这种教育智慧。

四、结语:“学达性天”与泛道德主义之问题 从上面的论述中我们可知,真正的自由与平等必须内 在于一个唯一的价值实体方为可能,这是“质”的自由与平 等,不是现象地看的“量”的自由与平等。在西方,这个唯 一的价值实体就是上帝,在中国,这个唯一的价值实体就是 “天性良知”。“学达性天”就是让人“尽”这个天性,“复” 这个良知。随其“尽”之深,“复”之全,自由与平等自然 出现,不但出现,而且能给自由与平等以规导与限制原则, 承认自由中的不自由,平等中的不平等,既而达到更高的自 由与平等。基于此,我们认为,中国传统的教育以“学达性 天”为宗旨,并未提及自由与平等,但却可以实现真正的自 由与平等。

从“学达性天”这里我们可进一步谈谈中国传统的教 育思想是不是一种泛道德主义的问题。《大学》云:“大学 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33)《中庸》云:“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11)35由此,许多学者认为,中 国传统的教育宣扬的是一种泛道德主义,而且由于道德规范 太多,不免使人动辄得咎,甚至滋生许多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⑥153-158持此论者都只是把中国传统的教育理解为对抽象 道德律令的训诫与发扬。通过以上对“学达性天”的诠释, 我们知道,中国传统的教育思想乃基于存在论而不是伦理学, 即是基于对人的存在的开显而不是基于一种伦理选择。如果 我们承认人毕竟不同于禽兽,在本能之外尚追求神圣,那么, 天性良知是不可否认的。这样,让人回复到天性良知之中而 使其成为生命之“大主”,这是完成人的天职,这里面并没 有可供人选择的代替项,只要是人,就必须完成。所以,“学 达性天”不是一种伦理学的选择,而是人的存在澄明,这是 超道德的。此正是庄子所说的“道德不废,安取仁义!性情 不离,安用礼乐!”(34]之意。这里的“道德”不是一般所 指的外在道德律令,而是指人之性天所得于天者之性德,乃 存在论的,非伦理学的,与后文之“性情”乃同一层面,而 “仁义”、“礼乐”则是伦理学的,这是庄子所反对的。道 德律令是对人的限制,但存在的回归确实人的复位与解放。

由此可见,如果我们从“学达性天”来理解中国传统的教育 思想,则不但不是一种泛道德的宣扬而限制人,恰恰相反, 它正是要把人从外在牢笼中解放出来,让其回到自身。当然, 这种回到自身是一种艰苦的实践,既要有“学”的积累,还 须有“养”的工夫,更须“行”的毅力。在回归没有实现以前,总会有动辄得咎的不自由感,但这是人病非法病,而一 旦回归得以实现,则必如孟子所说:“君子深造之以道,欲 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
居之安,则资之深;
资之 深,则取之左右逢其源。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13]292 这是“学达性天”的最后境界,焉有不自由之感而去责怪道 德律令的繁琐呢? 而且,还须声明的是,“学达性天”虽然是中国传统 文化语境中的思想,但因它是基于人的存在论,故可超越时 空的限制,具有永恒的世界性的意义。借用海德格尔的一句 话来说就是:“本质性的词语不是人为地想出的符号与标志, 不是仅仅为了识别贴在事物上面。本质性词语是行动,宁可 说是在一些瞬间发生的事件,在这些瞬间一种巨大的明亮的 闪电穿过寰宇。”⑨41 注释:
①张廷玉,等.皇朝文献通考:第42本[M].武英殿修 书处刻本.杭州:浙江书局,1882(光绪八年):24. ②孔子.论语[M]//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北京:中华书 局,1983. ③程颢.华阴侯先生墓志铭[M]//程颢,程颐.二程集. 北京:中华书局,2004:507. ④Maritain,J.Education at the Crossroads[M].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1971:11. ⑤Freire,P.The Politics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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