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安全政策 [国家安全层面下的美国外语教育政策研究]

国家安全层面下的美国外语教育政策研究

作为超级大国的美国，早在半个多世纪前就注意到外语在维 护国家安全，丰富国家利益内涵和垄断国际话语权方面发挥 的重要作用。美国政府将外语政策提升到了国家安全层面进 行考量和制定，体现出美国对于外语教育规划与维护国家安 全利益之间的关系具有前瞻性的深刻把握。

一、美国国家安全形势与外语政策制定的三个阶段 美国从国家安全层面考量和制定外语政策可以分为三 个阶段，即二战时期、美苏争霸及后冷战时期和911 事件以 后。这三个阶段的国际形势变动剧烈而又各具鲜明的特点， 都对于美国的国家安全造成了严峻的挑战，因此，美国政府 对于外语政策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

1941 年12 月7 日珍珠港事件爆发，美国宣布参战，二 战进入到了一个异常残酷而又激烈的阶段，这样的形势对于 美国的外语教育产生了重要影响。为政治、经济、军事、情 报战和支援盟国等需要，美国以高等院校为依托，制定了培 养以军事人才为主要目的外语教育计划。这就是著名的军队 特别培训计划( the ArmySpecialized Training Program) [1] 。该计划旨在提高学生的多语言听说读写译能力，培养了大量急需的语言人才，几乎包括了战争所涉及到的主要国 家的语言，如欧洲的德语、法语、意大利语、俄语，亚洲的 中文、日语、马来语等等。这些外语人才服务于政府及军队 的各个部门，有的还远渡重洋来到欧洲、亚洲和非洲，对于 盟国的反法西斯战争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外语政策的制定和 实施，有力的支援了美国赢得战争的胜利。

二战后，国际形势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二战中的两大 盟国美国和苏联以及以它们为首的“北约”和“华约”进入 了长达四十年之久的“冷战”时期。1957年10 月4 日，苏 联成功发射了世界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宣告苏联在外太空 领域具有了领先优势。美国感受到了苏联及其先进军事和科 技能力所带来的威胁，从而引发了全方位的深刻危机感。

1958 年，美国国会在经过长时间讨论和修正以后出台了《国 防教育法》，该法案将教育提升到国防安全层面，更为重要 的是，其中外语学科与数学、物理和化学等学科放到了同等 重要的位置。在此法案的强力推进下，K-12 年级即幼儿园 到中学全面实施外语教育，政府出资设立语言培训机构对学 生进行多语种的培训，资助小语种及冷门语种的师资培育、 科研立项和教学实施。[2] 1965 年《高等教育法》进一步 强调了外语教育在保证美国经济安全方面所起到的重要作 用，鼓励外语教育更多的与经济商业结合，培养应用型人才。

1984 年颁布的《经济安全教育法》授权联邦政府为外语教 育设立专项经费。1993 年颁布的《国家安全教育法》则明确提出高等院校为美国情报机构和外交部门培养和输送更 多精通各种外语的人才。正是在这一系列法案和政策的推进 下，美国外语教育进入的前所未有的黄金时期，培养了大量 精通外语的综合性人才，让美国的政治、经济和军事触角伸 向了全球几乎所有的国家，为美国的政治影响力的扩大，经 济和科技的高速发展和垄断全球话语权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使美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超级大国。[3] 2001 年“9·11 事件”让后冷战时期一强独霸的美国 感受到了来自于非传统领域空前的危机和挑战。美国政府意 识到外语能力和对于其他文化如阿拉伯、朝鲜等国家文化了 解的欠缺，造成沟通和交流上的障碍和冲突，成为政治、经 济和军事危机的诱因之一，严重影响并威胁到了美国国家安 全和商业利益。2006 年1月5 日，布什总统在全美大学校长 国际教育峰会上正式提出了美国“国家安全语言计划”( The National SecurityLanguage)，并宣布2007 年拨款1.14 亿 美元资助以国家安全战略为导向的语言教学以及研究项目， 培养国家急需的通晓“关键语言”( critical need foreignlanguage)的专业人才，其中阿拉伯语、汉语、俄语、 波斯语和韩国语等为最具有代表性的语种。[4]这一计划的 提出，标志着美国外语教学开始转向服务于美国的“国际反 恐”、“先发制人”和“重返亚洲”等安全战略利益的需要， 美国外语教学研究工作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二、美国国家安全层面下外语政策的主要内涵经过了上述三个阶段的发展以后，美国已经在国家安全 层面下建立起了较为完备的外语政策，服务于美国的政治、 经济、军事和文化等方面的安全需要。美国国家安全层面下 的外语政策，重点包含如下几个方面。

（一）外语语种规划 通过对于美国外语教育史的研究可以发现，当面对来自 外部的深刻危机和挑战时，美国联邦政府对于高等教育特别 是外语教育的依赖和干预随之加强，并根据所面对的危机与 压力的强弱，战略性的对外语语种进行规划。1958 年出台 的《国防教育法》确立了三个层次的“关键语言”（Critical Language）:第一层次6种，即汉语、日语、阿拉伯语、北印 度-乌尔都语、葡萄牙语和俄语，第二层次18 种，第三层次 59 种。这一层次的划分，一改过去法语、西班牙语、德语、 意大利语和俄语占外语统治地位的状况，使得美国更加游刃 有余的应对来自不同语言国家所带来的国家安全方面的问 题。[5] （二）外语应变调整规划 由于美国联邦政府对于外语在国家安全层面上所起作 用的重视，美国政府会引导外语群体进行整体调整规划以服 务于不同时期国家安全的需要。二战时期，德语、日语和意 大利语是美国外语群体规划的重点，拥有最多的语言学习和 使用群体。冷战时期，俄语、东欧国家语言和中文又成为外 语规划的重点。而“911 事件”让美国本土经历了“珍珠港事件”后最大的打击，它所引发的空前危机让美国政府再次 调整外语群体的规划，将外语规划的重点由俄语、中文等语 种转向了阿拉伯国家的主要语言上，阿拉伯语言的学习者有 了很大的提升。例如，美国政府发现深度介入阿富汗战争后， 通晓阿富汗官方语言普什图语的人才非常稀缺，因此对于高 校开设普什图语的教学提供大量的资金予以支持。美国国际 教育者协会在其发布研究报告《确保美国未来：全球时代的 全球教育》中深刻的揭示了这一变化的动因：“我们正处在 另一个人造卫星时刻，我们对于外部世界与我们对911 的无 知一样! 对周围的外部世界闭上了眼睛和耳朵，我们听不到 也不理解我们的敌人在说什么，我们必须把这种局面扭转过 来!方法就是为年轻人理解和处理当今的世界问题做好充分 准备。”[6] 这一转变，使得美国国内的阿拉伯国家语言的 教学和科研工作有了极大的发展，培养了大批通晓阿拉伯语 言的相关人才，有力的支持了美国在“911 事件”后在全球 范围内针对恐怖分子所发动的反恐战争。

（三）外语教育规划 2004 年6 月, 美国国防部长办公室, 与语言高级研究 中心、国务院、教育部和情报机构合作，在马里兰大学共同 举办全国语言大会，与会的300 多位专家学者来自于联邦以 及地方的各级政府机构、商界、学术界等各个领域。大会一 致认为，提升美国人的外语技能与跨文化交际能力已经刻不 容缓了。8 月17 日, 大会通过了“提高国民外语能力之行动号召”白皮书。行动号召呼吁：（1）语言与文化能力对 于各个部门乃至整个国家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必须大 力发展跨部门的语言文化能力。（2）联邦和州的各级政府 应当共同努力推动全民语言技能的提升。（3）语言培训必 须进行跨行业的整合优化。（4）发展重要语种的语言技能， 以适应国防、经济、外交和公共管理等方面的需要。（5） 加强外语与文化的教学能力。（6）语言政策必须成为教育 制度的组成部分，政府外语与文化教学政策应当贯穿于国民 教育的各个阶段。（7）致力于教材和教学技术工具的研发。

这些具有纲领性的外语教育规划，有力促进了美国外语教育 的深刻变革与发展。[1] 三、美国国家安全层面下外语政策制定的主要目标 （一）维护美国国家安全 维护美国国家安全是美国外语政策制定的首要目标。

2003 年8 月美国国会议员Rush Holt 向议会提交National Security Language Act (国家安全语言法案) 时指出，“如 果我们不致力于学习世界各重要地区的语言与文化，我们将 无法再保持国家的安全。我们在海外的军队和国内人民的安 全要求我们迅速行动起来，以解决国家需要的关键语言人才 短缺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不作为不仅是不负责任的，而且是 危险的。”[“7] 911事件”后，来自于非传统领域的国家 安全问题如反恐等，对美国的国家安全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压 力，而美国国内外语人才的缺乏和国民外语能力的低下，由此带来的对于重点和主要国家政治、经济、宗教和文化的无 知，使得美国在非传统安全领域里存在诸多问题。因此，美 国政府希望能够通过外语政策的制定与调整，积累更加充分 的人才储备来面对美国所面临的严峻的国家安全形势。

（二）维护美国经济利益 维护美国的经济利益是美国外语政策制定的第二个目 标。冷战后，美国成为全球独一无二的霸主，拥有最为强大 的经济实力，其经济利益遍布全球。美国政府明白，必须让 自己的产品能够打入并占据世界各国的市场，获得持续的能 源供应和销售市场，保持其在全球强大的经济存在和经济竞 争力。实现这样的目标，离不开大量拥有较高外语水平的专 业人才来为之服务，而这正是美国在后冷战时代的短板。因 此，美国国会前议员Rich Lazio 呼吁，外语战略要从幼儿 抓起，这是保障美国全球经济利益的重要驱动力。

（三）垄断国际话语权，推行美国的价值观 美国总统布什在全美大学校长国际教育峰会上指出，军 事和外交人员的培养只能在短时期维护美国的国家安全，而 要想维护美国长期的安全和利益，必须让全世界听到美国的 声音，必须通过传播民主和自由的意识形态。实现这一目的， 要依靠那些精通不同国家语言的美国人来传播美国的价值 观。外语成为美国实现垄断国际话语权，推行美国价值观的 重要手段，是实现其全球化战略的主要支撑条件之一。

四、美国国家安全层面下外语政策对于我国的启示（一）从国家安全层面对外语教育进行顶层设计 美国政府历来重视外语教育的顶层设计，2003 年,美国 众议员霍尔特(Rush D. Holt)，2005 年,美国参议员阿卡卡 (Akaka)等分别向向国会和参议院提交了《国家安全语言法 案》(National Security Language Act) 和《国家外语协 调法案》(National Foreign Language CoordinationAct) , 该法案提出:美国应该建立全国统一的国家外语协调委员会 (National Foreign Lan2guage CoordinationCouncil)。2005 年,美国国防部发表了白皮书“: 国家外语能力行动倡议”(A Call to Action for National ForeignLanguage Capa2bilities)。2006 年1 月5 日,美国总统布什正式发布 以国家安全为直接目标的外语政策——“国家安全语言启动 计划”(National Security LanguageInitiative)。[8] 反观我国，1995 年颁布的《教育法》，1997 年颁布的 《国防法》和2001 年颁布的《国防教育法》中，都没有从 国家安全层面提及外语与国家安全的问题。我们在实践中进 行的与国家安全有关的外语研究与教学，往往都是一些内部 的文件来规定，缺乏从国家安全层面的外语教育顶层设计， 导致政府、科研院校及社会对于外语教育与国家安全的关系 认识不足，这制约了我国从国家安全出发对外语进行的整体 规划和深入研究及实践，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我国的国家政 治经济安全的维护。因此，基于目前我国所面临的复杂的国 际安全形势，从政府决策层层面充分认识到外语与国家安全的关系并进行系统外语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已经成为一个 迫切的需要。

（二）根据我国发展战略需要进行语种规划 美国根据国家安全的需要，在不同时期对语种进行整体 规划，确定与其战略利益密切关联的关键语种，德语、日语、 中文、韩国语和阿拉伯语都成为其中最核心的语种。语种规 划反映出美国国家战略和利益的调整，对于维护美国国家安 全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我国现在语种的规划与美国相比还存在许多的问题和 差距。例如，就语种规模而论，美国可教授语种就有153 个， 美国国家安全局的资料库涵盖语种和方言超过500 种，并能 对这些语言进行基本语音识别和培训。而我国开设语种最多 的北京外国语大学也只能教授不到50 种语言，语言资料库 还不够完善，无法适应我国国家安全和战略发展的需要。[9] 因此，我国迫切需要扩大现有的语种规模，建立相关的语言 教学研究机构，完善语言资料库的建设。

其次，我国没有正式的官方语言提到设立关系国家安全 的“关键语言”，语言研究与教学还主要集中在通用语种如 英语、法语、德语和日语等方面。我国迫切需要根据自身安 全和发展的需要，设定“关键语种”，特别是随着我国与非 洲、南美洲以及东南亚国家经济关系的日益密切，这些地区 的重点国家的语言也应当列入我国的“关键语言”，加强对 于这些语言的研究和教学，从而有力的促进和保障我国在这些国家的经济安全。

（三）在外语教学过程中强化国家安全考量 随着我国的崛起，美国的“重返亚洲”的策略也将遏制 中国作为一个重要目标，而与我国有领土纠纷和历史恩怨的 国家也采取了不同程度的外交与军事策略，我国的国际安全 形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变得日益严峻和复杂。在此情况下， 我国需要明确以国防安全为目标的外语政策，制定相关的教 学目标，培养一大批能够服务于国防需要的外语人才，在军 事、反恐和打击国际分裂势力方面进行卓有成效的工作，切 实维护我国的国家安全。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得到了迅猛发展，现在我国已 经成为了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我国在海外的投资日益庞大， 特别是最最近几年，我国加大了对于非洲和南美洲一些能源 大国的投资力度，它们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能源产地。

为维护我国的战略发展需要，我们需要大量的涉外政治经贸 人才，他们精通这些国家的语言，了解当地的文化，为维护 我国与这些国家的政治经济关系将起到巨大的作用。为此， 我们应针对不同国家、不同文化，有针对性的制定想过的教 学目标和方案，培养更多通晓外语的涉外政治经济人才。

随着我国国际政治经济交流的深入，国际司法纠纷、跨 国犯罪和国际恐怖势力的问题日益突出，这使得培养更多的 涉外司法人才成为一个重要的目标。我们需要培养既能够熟 练使用外语又精通外国法律的专业人才，以维护我国国家政治经济安全，有效打击跨国犯罪和国际恐怖势力。

综上所述，国家安全层面下的美国外语教育政策在不同 历史时期为维护美国的国家安全做出了巨大的成绩，成为美 国实现其政治、经济、文化和国防安全利益的重要智力支持， 也成为垄断国际话语权，推销美国文化和价值观的“战略性 武器”。我们在维护国家安全，发展国际贸易的过程中，可 以从中学到很多有益的经验。将外语提升到国家安全层面， 做好顶层设计并良性而有序的进行底层实践，对于当前我国 所面临的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维护国家安全，将起到极其 重要的作用。

———— 注: [1] 贾爱武. 以国家安全为取向的美国外语教育政策 [J].比较教育研究，2004(4). [2] 金花漫“. 国家安全语言计划”对大学外语教育的 启示[J]. 云南农业大学学报，2011(2). [3] 龚献静. 致力于建立国家语言资源和人才储备库 [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2(4). [4] 季舒鸿.美国外语教育战略演变与现状分析[J].国 家行政学院学报，2012（6）. [5] Kenneth W. Mildenberger.Three Years of the LanguageDevelopment Program (NDEA) Title VI [J].The Modern LanguageJournal, 1961,45(7).[6] 从丛，李联明. 美国高校外语教学服务国家安全战 略的启示[J]. 南京社会科学，2008.(10). [7] 王建勤.美国国家语言战略与我国语言文化安全对 策[J].国际汉语教学动态与研究，2007（2）. [8] 鲁子问.美国外语政策的国家安全目标对我国的启 示[J].社会主义研究，2006（3）. [9] 马月秋，高志怀. 国家安全视阈下的美国语言战略 及对我国语言文化安全的启示[J]. 河北师范大学学报， 2015.(5).